白逸羽顯然也沒幻想她會問什麽，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說。

“當年母妃服毒自盡，並不能葬入皇陵，父皇命人將她的屍身焚了，骨灰趁夜撒入了護城河。那時送我去天山的人剛好帶我走到此處，或許是一時起了憐憫之心，便帶著我在這斷崖山住了一晚，待到子時將我喚醒，讓我對著山下的玉河磕頭。”

“我從迷糊中睜開眼睛，只看到這山崖處點了香燭，燃著紙錢，糟糟懵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那人告訴我，若是再不祭拜，以後我想給母妃磕頭都難了。我這才知道，我真的，永遠永遠失去母妃了，就連一所孤墳，父皇都不曾給我留下，這玉河的水帶走了母妃的一切，就好像她從來不曾在這世間來過一樣。”

白逸羽說到這裏，停了停，蕭玖璃徹底呆住了，她張了張嘴巴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。

“後來，每次想母妃的時候，我都會來這裏坐坐，我想，母妃若是在天有靈的話，一定知道我在想她，她也一定會在此處看著我，陪著我。”白逸羽說到這裏，輕輕將蕭玖璃靠在樹幹上，自己走到那山崖盡頭，拿出早已擺好的香燭點上，燒起了紙錢。

隨後，白逸羽跪在地上，面對崖下的玉河，聲音郎朗，“母妃，孩兒來看你了。孩兒想告訴你，孩兒成親了。他雖然不是這世間最好的，卻是孩兒唯一愛著的人，母妃你一定也會喜歡他的。他雖然有些笨，有些倔強，可是，他很善良，他對孩兒很好，他會做孩兒最喜歡吃的魚，也會給孩兒縫補衣衫，盡管針法不怎麽樣，可在孩兒眼裏，每一針每一線都是他對孩兒的心意。”

“孩兒經常欺負他，可他總是謙讓孩兒，任何事情，他都會以孩兒為先，任何危險，他都想擋在孩兒面前。這麽好的人，母妃，你說孩兒是不是應該抓牢了，一輩子不放手？”白逸羽輕笑了一聲，“孩兒自然不會放手，母妃你放心，孩兒這一生都不會允許他離開自己，來生來世，也會死死把他抓牢。所以，母妃你一定要保佑孩兒和他攜手到老，恩愛兩不疑！”

白逸羽說完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，轉身看著蕭玖璃，眸光流動，欲說還休。

蕭玖璃呆呆地看著他，直到他走上前，重新將她抱在懷裏，喚了聲“笨蛋”，狠狠吻住她的唇瓣，她的腦子都還是一片空白。

直到那燭火和紙錢燃盡，白逸羽才放開了她，指腹輕輕觸碰著她紅腫的唇瓣，聲音暗啞，“玖兒，你還要離開我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蕭玖璃忽然覺得白逸羽就是她的克星，不管她下了多大的決心，不管她做了怎樣的決定，一遇到他，一切都會被推翻，所有的事情都會被他掌控，主動權永遠被他牢牢握在手中，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爽。

“我的決定早就已經告訴你了。”盡管心裏已有松動，蕭玖璃說出的話卻半步不讓。

“你的決定？”白逸羽手臂一緊，帶著幾分醋意，低頭咬了一下她的耳珠，“是一直躲在六皇子府，跟著六皇兄，還是去那蜂苑外尋個地兒隱匿起來，時常偷著去陪二皇兄，為他束發，和他暗通款曲？”

“你無恥！”蕭玖璃一下就怒了，“我就願意跟著六殿下，也願意給二殿下束發，願意和他好，你管得著麽？我就喜歡他們，不想和你在一起了，難不成你將我一輩子這樣困著？”

“我是無恥，我還有更無恥的！”白逸羽也怒了，突然動手去扯蕭玖璃的衣衫，“你忘了你和我拜了堂，你忘了你是我的人，那我就用行動來提醒你，你只能是我的，想離開我和別人在一起，你做夢！”

“你敢！”蕭玖璃動不了，只能大喝。

“我有什麽不敢的？我又不是第一次這麽做！難不成我睡自己的人，還錯了？！”白逸羽說著，吻已經落在了蕭玖璃的頸項間，落向她漂亮而精致的鎖骨。

一時間，擁著這具柔軟無骨的身子，嗅著她身上的幽蘭香，白逸羽失了控，由賭氣變成了欲罷不能，他的手順著蕭玖璃的腰肢探了下去。

“白逸羽，你別讓我恨你！”關鍵時刻，蕭玖璃大喝一聲，“你要發瘋你回去找你那些女人，別碰我，你臟！”

白逸羽的手一滯，神志瞬間回籠。他擡起頭看著蕭玖璃發紅的眼睛，“你說什麽，我臟？”

“你和葉瓊睡了，現在又來找我，你把我當什麽了？”蕭玖璃心中的委屈一下就上來了，眼淚順著眼角流下，失控地低吼著，“我們已經完了，回去找你的女人去！”

在看到她流淚的一瞬，在聽清她的話之後，白逸羽滿腔的怒火全都熄滅了，他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裏，低頭去吻她流下的眼淚，“笨蛋，我什麽時候和她睡了？我根本就沒碰過她！”

“沒碰她，她會死在你床榻上？”蕭玖璃越說越傷心。白駿澤的手下稟告時，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，歡好，興奮，猝死，只要一想到那個場景，她就難受。

“傻玖兒，我真的沒有碰她。”白逸羽揉揉眉心，“我只是說了些話，讓她很興奮，心跳加快，然後狠狠吻住她頸子上的大動脈，她很快便心跳紊亂，氣息不穩，舊疾發作，沒了呼吸。”

“你……”蕭玖璃的抽泣一下停住，瞪圓了淚眼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是，是我，是我用這樣的方式要了她的命。可是，若我不這樣做，父皇就會逼我和她圓房，你就會難過，會嫌棄我臟，會吵著要離開我。你若是離開我，我生不如死，那我只能選擇讓她死。”白逸羽抱著蕭玖璃，話裏沒有一絲愧疚。

“你怎麽能這樣做？”蕭玖璃內心異常震撼，“她是無辜的！”

“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投向二皇兄的懷抱？”白逸羽咬咬牙，“她無辜，難道我就不無辜？！”

“我什麽時候向二皇子投懷送抱了？”蕭玖璃越發覺得他無賴了。

“我親眼看見的，你還想否認？你居然告訴他你會等他！”提到這個，白逸羽的醋意當即就上來了，雙手緊緊把蕭玖璃箍在懷裏，“你是我的，是我一個人的，你只能等我，只能為我束發，除了我，誰也不許吻你！”

“你真是不可理喻！”蕭玖璃翻了個白眼，“我是怕他會輕生，才這麽說的。”

“你只擔心他，你就不擔心我？”白逸羽此時說話的語氣像是在撒嬌，“你這樣扔下我，你不怕我想不開尋死？”

“你怎麽會尋死，你只會害死別人！”蕭玖璃翻了個白眼，想到葉瓊，心裏始終覺得很是虧欠。

“玖兒，真的不怪我。”白逸羽換了一副委屈的表情，“她應該很清楚她自己的身子，她那個病壓根就不能同房。不管和誰在一起，只要是同房，她遲早會出事……”

“你就不能憐香惜玉？”雖然知道他沒有騙自己，可蕭玖璃還是有些難以接受。

“我自然懂，否則我早把你抹幹吃凈了。可她又不是我的香，也不是我的玉。”白逸羽癟癟嘴，“除了你，這世上其他人，都輪不到我來憐惜。”

“強詞奪理！”蕭玖璃臉一紅，很想伸手推開他，無奈壓根動彈不得。

“玖兒，你就是太善良，總是這麽一忍再忍，一退再退，寧願自己委屈，也不想負天下人，這樣苦的是你自己，也苦了我，難道你不明白？”白逸羽嘆了一口氣，指腹輕輕摩挲著蕭玖璃的臉，“害死她的不是我，是她的舊疾，她那般對你，逼走你，我豈能再將她留在身邊？”

“我離開不過是不想你父皇再以此遷怒你，不願你成為第二個二皇子，與她何幹？”蕭玖璃垂下眼簾，“她終究是因我而死，是我害了她……”

“笨蛋！”白逸羽捧起她的臉，“這一路走來，為了護我，你親手殺死的人不少，為何到了她這裏，你便這般耿耿於懷？”

“這如何能一樣？”蕭玖璃蹙眉。

“這如何不一樣？！”白逸羽用手指舒展她的眉頭，“你殺的都是你自認威脅到我安全的人，同樣的，凡是威脅到你安全的人，我也不能留。而她，不但讓你和我的感情出現了危機，還成為你離開我的理由，我只能這麽做。”

“她那麽愛你……”

“愛我，我便要回應，那我豈不是應該娶一大堆女人？當初那個徐棲桐我豈不是也要留著？”白逸羽眸裏流露出不讚同。

“我說過，我的心很小，裝不下那麽多人和事，母妃走了，我如今在乎的只有你一個。凡是妨礙我和你的人，我都不會手下留情。你可以覺得我殘忍，你也可以覺得我冷酷，但我不覺得自己不對。我要的，我守護的，從來都只有你一個，其他人，我無需憐憫。太過仁慈，最終害的只會是自己，也會害了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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